他说得很严重。
神魂俱灭,万念俱灰。
唐姣抿了抿嘴唇,再次看向眼前的这扇门。
当年,珩清便是从这扇门里走出来的。
每一个九阶真君必定是淌着血与泪,经历了莫大的痛苦之后才达到这个高度。
珩清如此,徐沉云或许亦然。
既然她想要胜过在世人眼中难以望其项背的天才。
那么,她也要付出相应的努力才行,即使这种努力带给她的更多是痛苦。
唐姣闭了闭眼睛,再睁开之际,眼底已经彻底清明。
“我不会退缩。”她说,“珩真君,我要踏入这扇门。”
话音落下,她头一次看到珩清露出稍微有些真诚的浅笑。
这种微笑到底是“你居然不跑啊”的嘲弄居多,还是对她的满意居多,唐姣没有分辨清楚,因为珩清已经抬起了手,打开了那扇门,有着“棺”之称的门在她眼前开启。
直到这时候,她才猛然预见。
近乎痛苦的三年,从此刻起,向她展露了一丝端倪。
第48章
◎屠夫和青梅。◎
起先, 是无尽的黑暗。
这种黑暗并不令人恐惧,因为周身像是溺在水中,虽然什么都看不到, 却有一种包裹在羊水中的安心感,唐姣试着去感受,也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, 一下,又一下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线光明。
她眯起眼睛,极力地想要适应那线光明,却被灼伤了双眼,滚烫的火舌铺天盖地, 如同一场来势汹汹的山火,瞬间便将整个空间都烧成红色。唐姣动弹不得,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火焰烧焦, 皮开肉绽, 其实并不疼,因为神经已经彻底枯死, 不过她的脑袋被固定在了原地,眼皮像是被强行撑开一般,能做的就只是看着自己走向灭亡。
皮肉皲裂, 血色的肉暴露在空气中,皱巴巴如同刚从羊水里取出来的婴儿。
唐姣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,越来越快,急促似擂鼓, 震得她鼻腔淅淅沥沥流出血液, 脑中的每一寸神经都在清晰地破裂, 耳蜗发出垂死般的嗡鸣,轻轻巧巧的,扑的一声,彻底失去了听觉,但那些恼人的声音不是出自别处,正是出自她的躯壳之内。
火焰将血肉蚕食殆尽,森白的骨架逐渐充斥了视野。
在唐姣被这种绝望的感觉吞噬的最后一刻,鸡鸣声破开了憧憧黑夜。
她睁开眼睛,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。
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个屠夫,以杀猪卖肉为生,平日里生活得倒也很充裕。
唯一的缺点就是每件衣服上都沾了肉腥味,他自己也感到厌烦,可惜每天摆摊收摊太过忙碌,屠宰一事又太消耗体力,每次回家了都只是搓一搓衣服了事,他那双长满了茧子的手在握刀的时候有多灵巧,在搓洗的时候就有多笨拙,无论怎么洗都洗不干净。
到后来,他也怀疑起来,那种味道到底是沾在衣服上还是沾在他身上的。
或者说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灵魂中,洗不干净如此罪孽了吗?
久而久之,屠夫也已经习惯了浸在血里的味道,邻里街坊彼此之间都熟悉,见到他的时候还会调侃一句,说他“浑身一股子杀生的气息,一看就不好惹”,不过,今日却很不一样,屠夫在出门之前认真地嗅了嗅身上有没有味道,从箱底摸出来新衣服穿上。
隔壁卖早点的青年看到他出门,下意识招呼了一句,今天凉爽,适合摆摊啊?
屠夫摆了摆手,说,今天不摆摊,怕肉腥味弄脏了衣服。
青年这才注意到他的不同,上下打量一阵,笑道:是有什么喜事吗?
屠夫难得露出了窘迫的神情,说:也不是什么喜事,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
青年恍然:哦!
总归时间还早,屠夫就跟着青年慢腾腾晃到集市,帮他一起摆摊,热腾腾的包子出了炉,青年塞给他一个,自己拿了一个,包子烫口,两个人一边呼呼地吹着一边吃着。
青年问:是你的青梅吧?
两个人的手都不怎么怕烫。
屠夫把包子咬了个口,看热气在破晓的光芒中升腾。
他说,我都说了她来找我,她家里肯定是不允许的,结果她非要来,唉!
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,可青年还是看出来他脸上掩不住的喜色。
小孩子之间是不讲求什么等阶次序的,家里贫穷的不会因为你家里富裕就高看你一眼,家里富裕的不会因为你家里贫穷就不跟你玩,屠夫就有这么一个青梅,大家闺秀,是镇上有名的家族,小时候和屠夫常常一起玩耍,久而久之,两个人都对彼此有好感。
不过随着年纪渐长,身份之间的悬殊也就暴露了出来。
青梅的家族里供奉修士,为了维持关系,她从小就与修士家族定下了婚约。
可是她性子倔,顽皮,不是大家印象中安安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