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辰之后的现在仍然维持着平衡的状态,你若是贸然动手,这种平衡顷刻间便会被打破。”
她指指不周山的方向,说:“况且,那边也陷入了僵局。”
“我知道了,我会再等等看情况的。”谢南锦松了口,撇过视线,又看向神情凝重的珩清,说道,“你也不要太紧张,我知道你不想看着自己的弟子死在这里,我也不想看着徐沉云死在这里。她已经努力地走到了这一步,比起担心,你更应该相信她吧?”
珩清双手环胸,垂下眼睫,只是说:“也没有很担心。”
谢南锦暗道他心口不一,闭眼一探情况,神色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。
少年的身体好轻,唐姣将他背在身上,血立刻打湿了衣服。
而后呼啸而来的风雪又将血水凝固,合欢宗的衣服本就是红色,深一块浅一块的,倒很像是生长在赤绸上的斑斑红梅,他的手臂恹恹地搭在她肩头,随动作一晃一晃的。
唐姣喘着气,热气在半空中散成白雾,“对不起,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。”
少年的头枕在她的颈弯间,闻言,语气平和地说道:“嗯。”
紧接着,又说:“我知道。”
“我要怎么才能救你?”
“离开这片雪原。”
“这场雪下得好大,天地之间几乎看不到别的事物。”
“是的,这是一场很大的雪”
他顿了顿,问道:“即使如此,你也愿意带我走吗?”
“我说过,我是为你而来的,这个想法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。”
绕住她脖颈的手臂紧了紧,身后的人似乎轻轻地笑了一下,不甚明显。
唐姣说:“师兄,你总是一味地对别人付出,却从来都没考虑过自己,你可知我即使修为并不高深,也想为你做出点什么,我们约好了,从今以后由我来监督你”
她没将这句话说完整,少年“嘘”了一声,大概是有些困倦了。
于是唐姣没有再继续说下去。
飞雪打在脸上,像是石头,砸得脸颊生疼。
这无尽的雪原真的有走到头的时候吗?她不愿想,也不敢想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处意识深处,与现实有一定不同,背上的少年纵使浑身鲜血淋漓,经受了寒冷侵袭,却并未立刻死去,他的身体还是温热的,胸膛有节奏地起伏。
这点温度让唐姣充满信心地在茫茫雪原中行走。
忽然,少年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动了动,指了一个方向。
“往那里走。”他说。
唐姣不疑有他,掂了掂背上轻得像羽毛的人,朝他所指的方向走去。
就在她离开不到半炷香的时间。
大雪将脚印掩埋,不见踪迹。
一袭红衣的女子轻飘飘落了地,似是在寻找什么,她的身后跟着两名女修,一名男修,观他们四人的相貌与衣着,赫然是合欢宗掌门顾淬雪,长老钟鹤、重镜、百里牧。
“怪了。”顾淬雪说道,“听说他们刚走不久,怎么一点气息也没了?”
重镜方才见到那般景象,不由得叹息:“或许被别人救走也是好事,我们来得太晚了,希望他没有在那种炼狱般的地方经受更多的苦楚,就是这大师兄之位失了人选。”
“原本听说三年前这附近有个少年,折枝习剑,自学成才,颇有天赋,所以才专程来此地收他为徒,纳入宗门,没想到原来仅仅只是三年时间,人间竟变成了这般模样。”
钟鹤凝视着视线尽头的一线天山交接之处,语带惋惜地说道。
百里牧说:“或许不是三年时间太短,而是我们的时间太漫长。”
顾淬雪抬起眸子,眼中倒映出这场大雪,似漫天飞絮。
过了一阵子。
她摇摇头,说:“回去吧。”
唐姣并不知道,就在她改变方向之际,合欢宗就此与少年擦肩而过。
她按照少年指的方向走了一段时间,风雪终于消停了,视野中出现了别的颜色。
“你瞧,我们走出来了!”
唐姣高兴地去喊他。
少年却没有回应。
她心中产生不详的预感,赶紧侧头瞧他。
只见少年的脸色还是那样苍白,望着前方,似乎是看到了什么,神色变得很冰冷。
唐姣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,天光乍破,刺眼的阳光让她的视线有片刻的模糊。
那一片殷红仿佛是太阳在眼球上烧灼出的幻影,那究竟是什么?海市蜃楼吗?还是不幸陨落的朝霞?又或者是开在雪原中的血梅?不是,都不是,她渐渐地睁大了双眼。